今年4月，本市南开区、蓟州区入选国家最新一批安宁疗护试点区。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作为呵护生命最后一公里的“安宁疗护”，尽管具有广泛的社会需求，但在试点探索中也还面临医院积极性不高、可持续性不强等问题，安宁疗护本身也需被“疗护”。8月7日播出的《政协民心桥——热点追踪》进行了关注。
社会需求大，医疗机构“搭钱”运行
黄河医院医护人员为患者提供安宁疗护服务
在天津市黄河医院9楼的一间病房内，55岁的韩女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多根管子。韩女士是一名胃癌晚期患者，由于无法正常进食，从肿瘤医院手术出院后，家人根据病友的推荐，把韩女士送到了位于南开区的黄河医院，接受安宁疗护。家属郭先生说：“我们是从肿瘤医院做了手术过来的，她胃疼、胃麻痹，自己不能吃饭不能喝水，只能输营养液，感觉来这儿挺好的。在家这些自己完成不了。”
安宁疗护是指为疾病终末期或老年患者在临终前提供身体、心理、精神等方面的照料和人文关怀等，呵护生命“最后一公里”。作为二级甲等公立综合医院，黄河医院目前与天津医科大学肿瘤医院、总医院、一中心医院等三级医院建立了医联体关系，患者在三级医院诊疗后，可根据自身意愿和需求，转诊至黄河医院的安宁疗护病房。天津市黄河医院护理部主任王桂丽介绍说：“我们跟肿瘤医院等做的医联体，主要是收治肿瘤晚期的病人，进行肿瘤接续性治疗。就是他在三级医院做完手术，情况相对稳定了，转到我们这进行后续的伤口护理、静脉护理、营养护理以及精神抚慰等，以减轻病人身体的各种不适和疼痛。”
黄河医院肿瘤一科安宁疗护病房
据了解，黄河医院是天津市最早开展安宁疗护服务的公立医疗机构，早在2019年就设立了安宁疗护试点病房。四年多来，医院共收治各类疾病终末期患者2000多人，为他们减轻了临终前的各种不适和痛苦，使其安详地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天津市黄河医院院长刘林告诉记者，这项服务不仅受到了患者及家属的欢迎，也解决了来自三甲医院的燃眉之急。但在运转中，医院也面临一些实际困难：“社会需求非常大，因为这些患者回不到社区回不到家庭。而且这样的医疗服务，不是一个社区卫生中心就能完成的。但在运行当中，还需要社会各种资源来支撑。实际上我们这些科室确实是不怎么盈利，医护人员还在奉献去干，需要医保甚至民政各方面的支撑。”
作为临终关怀发源地，天津发展安宁疗护面临几道坎？
据了解，从2021年10月起，天津市各级医疗机构启动了DRG即疾病诊断相关分组付费模式，医保由按项目付费改为按病种打包付费，医保费用超出部分由医疗机构承担，这也使得一些开展安宁疗护服务的医疗机构在搭钱运转。天津市政协委员、政协医卫体委副主任、天津市中心妇产科医院乳腺科主任冯锐说，推行安宁疗护，首先要提升医疗机构的积极性：“乳腺癌晚期，也需要安宁疗护。大医院确实病房比较紧，而且从医疗经济学方面，医院积极性不高，因为有时甚至在赔钱。DRG之前我们跟黄河医院在联合合作非常好，但是DRG之后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是赔钱的，它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的。希望咱们医保考虑一下。”
安宁疗护，起源于英国，当时称作临终关怀，天津是我国临终关怀的发源地，早在1990年就建立了全国第一家临终关怀病房。然而，致公党天津市委会在调研中发现，北京开展安宁疗护服务的医疗机构有95家，上海有261家，而天津近年来安宁疗护进程却落后于其他城市，没有一家公开的安宁疗护医疗服务机构，黄河医院等仅在部分科室进行这项服务。
为此，致公党天津市委会提交了《关于进一步推动我市安宁疗护建设的提案》，这份提案被列为2023年天津市政协重点督办提案。天津市政协常委、致公党天津市委会专职副主委缪明说，覆盖面和可持续，是当前要考虑的两大问题：“第一就是要考虑覆盖面。随着我们整个社会的发展以及家庭结构的变化，需求会越来越大，覆盖面怎么建立起来。第二要使这项工作可持续。包括我们的价格收费体系，包括我们各个医院里怎么去开展，打消医院的后顾之忧，可持续发展。”
如何扩大覆盖面？怎样实现可持续？目前，按照本市相关规定，安宁疗护机构只要运营满三个月，即可申请纳入天津市基本医疗保险定点医疗机构和长期护理保险定点护理机构进行管理。国家医保局DRG的2.0版也即将上线，按病种付费模式有望得到进一步优化调整。天津市政协常委、政协医卫体委主任、天津医科大学党委书记颜华建议，在医保支持的基础上，借鉴其他城市经验，促进安宁疗护发展：“第一，外省市是怎么做的，我们看一看，它能生存它就有办法。上海每年政府投入1000万，我们不适合。要推行这项工作，政府能不能象征性地补一点。另外，天津市应该有整体的规划布局，资源的配置，只凭热情干不下去。第二，安宁疗护能不能放开，引入社会资本，通过更为灵活的方式，差异化的收费等，让开展这项服务的医院能活下去。”
当前，安宁疗护发展中面临的另一大困扰是地方规范与标准的缺失。安宁疗护不属于积极治疗，不能实现患者治得好、活得久，只能达到患者痛苦少、走得好。为规范安宁疗护服务操作规程，明确工作人员岗位职责，国家卫健委出台了《安宁疗护实践指南（施行）》，全国也有10个省区市制定了12部与安宁疗护（或临终关怀）有关的地方标准，但天津这方面还是空白。致公党成员、天津大学法学院教授何悦建议，尽快制定天津市安宁疗护服务规范，建立服务制度体系：“包括上海、南京很多地方已经有地方立法了，还有地方是制定了地方标准，这些都是在做战略上和规范化的准备，我们也可以由为卫健委来牵头，制定地方的一些规范，从而尽快地规范化地铺开这项工作。”
南开区蓟州区入选国家试点，怎样持续探索？
数据显示，天津肿瘤患者每年约5万人，此外还有14万多失能老人。面对潜在需求，《天津市卫生健康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提出，推动老年医院、康复医院、护理院、安宁疗护机构的建设。《天津市护理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也明确，鼓励支持和引导社会力量举办规模化、连锁化的安宁疗护中心等，激发市场活力。
随着今年4月南开区蓟州区入选第三批国家安宁疗护试点，天津市卫健委副主任邓全军表示，卫健部门正在会同相关部门，加强顶层设计，整合资源，积极推进天津安宁疗护相关工作：“一是逐步完善我市安宁疗护相关的标准规范。我委将严格按照国家卫健委《安宁疗护实践指南》，指导各级各类医疗机构规范开展安宁疗护服务。借鉴外省市的先进经验，结合我市安宁疗护的实际，委托专家拟定天津市安宁疗护服务规范，明确安宁疗护进入和服务流程规范标准。第二是积极推进安宁疗护试点工作，我委将指导试点区结合自身的特点及患者家属需求，开展多种形式的安宁疗护服务，同时引导综合医院、中医院、中西医结合医院、专科医院设置安宁疗护科，支持在肿瘤科、疼痛科、安宁疗护科等科室设立安宁疗护床位，支持有条件的二级及以下医院、社区服务中心，转型为安宁疗护中心，或设立安宁疗护床位。逐步扩大服务的供给，满足群众需求。”
